仿佛若有呱

杂食 缘更 不可持续

【Good Omens】西西里的美丽老蛇

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AU。

双性转,闺蜜友情向,无差。雷者勿入。

清水。

片尾有彩蛋。

 

 

云霞过滤了傍晚的阳光,慢慢在天空上铺排出女神淡青色的裙摆,不过轻轻糅杂了几缕金丝银线。褪去暑热的风拂过海面和码头,带着一点点咸味摇动橄榄树的枝叶。于是橄榄的清香中也沾染了几分海的壮阔。 

这正是那位人尽皆知的美人来院中纳凉的时刻。一群自诩成年人的半大少年急急地蹬着自行车闯过街巷,跌跌撞撞的车轮在余热尚未散尽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恼人的噪音,伴随着他们的大呼小叫,西西里日暮时分的宁静被尽数打破。不过在透过树篱和石墙的缝隙看到那位美丽的女神时,任何的声音对这幅画面来讲都是一种亵渎。玛莲娜·克劳利夫人慵懒地倚在一条看上去颇有年头的藤椅上读书,黑色的蕾丝睡裙外面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同色的罩衫,她美丽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缕逃离束缚的发从额角垂下,轻柔地拂过耳畔,衬得肤色愈发洁白。只怪西西里的太阳太过炽烈,不然男孩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肤白胜雪。 

这样一位远近闻名的美人手畔的木桌上亭亭地立着一杯红茶,克劳利夫人的纤指捏住镶金的白瓷杯把轻嘬一口——说起来这套茶具还是他们夫妻在不列颠度蜜月时买的呢——克劳利夫人又在不经意间被勾动了情思,目光投向了幽幽的远方,思念着她那在前线的丈夫。 

以偷窥美女为乐的男孩们怎么可能懂得她这些小心思,他们只敢躲在克劳利夫人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激烈地讨论对克劳利夫人抬起手臂时所勾勒出曲线的肖想。假如你不小心撞破了这样一个现场,也许会惊奇,这些还应该只是孩子的家伙怎么会懂得那么多污言秽语。 

 

人们根本不爱美丽,美丽是不被原谅的。 

尽管在西西里男人们的口里,克劳利夫人也许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军人家眷”,可在背地里早不知道意淫着操了她多少遍。美丽也没法在女人那里得到原谅。有丈夫的年轻少妇们会在自家男人的目光落在克劳利身上时暗暗咬紧后槽牙,带着孩子出门的女人会偷偷指着她说别学那个女人的风骚,在母亲的明示暗示中长大的女孩子也会在看见她时皱起眉头。 

克劳利夫人是整座镇子的美丽名片,是人们的骄傲,这话不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总有一天会传出遗臭万年的风流韵事——为什么?上帝说有些事情是不可言喻的。 

曾经的美女海伦带来了特洛伊的灾难,现在克劳利夫人就是海伦在西西里人心中的化身。 

可是克劳利本人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也许她知道一点镇上人对她的议论吧,不过她不是很想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要是人家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克劳利在成分复杂的目光里坚定地做着自己,本来就挺直的腰杆挺得更加笔直,走在街道上,菜场中。 

 

西西里唯一的一家旧书店有点不同凡响。刚过三十的亚茨拉斐尔夫人在丈夫早逝后独力撑起了整个书店的生意,经过多年的打拼她不仅在西西里站稳了脚跟,还几乎垄断了整个地区的旧书产业,现在她手里掌握的部分收藏甚至令大英博物馆眼红。由于父亲是学校里拉丁文教师,克劳利夫人多次替腿脚不灵便的他来店挑选书籍。风姿绰约的克劳利夫人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丈夫长期在前线作战,克劳利家的经济状况显得有些拮据。克劳利想求一份工作,可是镇上竟没有一家愿意雇佣她做文员。至于此中原因人人都心知肚明——丈夫手下有如此美丽的员工,几个老板娘能够安然入睡? 

直到克劳利求职到亚茨拉斐尔夫人的旧书店。 

也许是因为不担心克劳利夫人会对自己入土多年的丈夫产生威胁,以及对她人生态度的欣赏和拉丁文学的修养,亚茨二话不说地雇佣了她,在自己店里做整理工作。 

所以克劳利夫人现在是个有工作的花瓶了?镇上的人都这么说。可是私下里议论是一回事,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还附送大段辱骂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让性情刚烈爱打抱不平的亚茨拉斐尔夫人愤怒地拔出了拳头,把那个下三滥的家伙赶出了书店。 

“这没关系,亲爱的。他们只不过是出于对你那美丽容貌的妒忌罢了。”那日打烊后亚茨安慰着克劳利,“来杯可可怎么样?说真的,没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容貌是我与生俱来的。因为这个受到这些待遇,真是不公。” 

这段友谊出乎了所有西西里人的预料。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亚茨拉斐尔夫人就是克劳利夫人的精神支柱。事实上,亚茨拉斐尔夫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一次两个妇人在闹市上发表了对克劳利夫人的几句尖酸评论,亚茨拉斐尔夫人气的丢了手里的小包,给那两个女人一人来了一拳。然后愤怒地撤销了对她们丈夫店铺的投资。 

西西里岛上的人偶尔也会关心一下电台广播,听听里面对战争和局势会怎么说。墨索里尼的政府自然是竭力隐藏每一场失败,放大每一场胜利。听上去捷报频传的辉煌不过是一层破烂的华美衣袍,透过易碎的表层,下面是千疮百孔。西西里人虽然听广播,但并不代表他们会轻易相信里面的每一个字——没错,看看桌子上越来越少的面包和奶酪,什么都比不过这些真实。 

不过克劳利夫人坚信她的丈夫能在战后活着回来见她,她们还有那么多年的光景可活。“彼此扶持,相互陪伴”,结婚时留下的誓言她不会忘记。 

但是噩耗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真挚愿望而停止它的脚步,该来的总是会来。行政长官在全镇人参加的大会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在他身后半步站着的克劳利夫人一身黑色衣裙,包裹住头发的黑色纱巾被风鼓起。她低垂着头一脸的哀戚,狭长的眼尾有一滴泪虚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她看上去简直就是拉斐尔笔下为死去耶稣哭泣的圣母。 

亚茨拉斐尔夫人经历过爱人离世的伤痛,所以她眼尖的发觉了异样,并在克劳利夫人摇摇欲坠的时候冲上了讲演台—— 

“让我把她带回去,她不该承受这样的折磨。”可不是,怎能让一个美艳的新寡妇人在众人面前啜泣呢?她的美应当秘而不宣。 

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的身影渐行渐远,引着那些礼帽下的视线走入街巷尽头的烟尘。 

 

“克劳利夫人,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不要回去了。”亚茨拉斐尔夫人给了她一杯掺水的白兰地。 

“我以为你会给我可可,毕竟你那么爱它。”克劳利虚弱地举举杯子以示感谢,“但是我不回去,镇上的人也许会说闲话的。” 

“你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来一杯酒水也不过分。再说,你以为你回到家里镇上的人就不会说闲话吗?至少在这里,有我陪着你。我还算有点能力,会尽力护你周全,不为流言蜚语所伤。” 

克劳利夫人的眼眶又泛起了红色。她点了点头。 

 

战争愈发激烈,电台里似乎再难以出现什么与胜利沾边的消息,西西里人的餐桌上鲜见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一些地方传来革命和起义的消息,风愈刮愈烈。直到德国人接管了西西里。 

战时人们最关心的是什么?食物?性命?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反正在这个人人危在旦夕的时候没几个人去关心文化和教育,亚茨拉斐尔夫人的旧书店陷入了严重的危机,濒于破产的边缘。 

不过德国人的到来给了她一次机会—— 

“《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亚茨拉斐尔夫人带着一脸的震惊重复了一遍,“没有,没有,这本书很多年以前就失传了——据我所知。” 

“既然如此夫人,恕我无法保护这个女人了。”腰板笔直的纳粹军官眼睛里闪着冷酷的光,他挥挥手,两个士兵扭住了一脸惊愕的克劳利夫人——“您也许是出于好心收留了她,可您不知道吧,她多次把自己出卖给一个镇上的律师。”他在亚茨拉斐尔夫人耳边轻轻说。 

克劳利拼命叫喊着否认,却被捂住了嘴只能呜呜地发声。 

什么……亚茨拉斐尔眼前一黑,险些倒在地上。克劳利夫人拼命挣脱禁锢却无济于事——“等等!就算,就算她那样,也不过是道德问题,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做过!”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嗓子喊得破了音,毫无理智地冲过去跟士兵抢夺着克劳利,但是被狠狠的推搡到了地上—— 

军官轻飘飘地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因为那个所谓的律师是个苏联间谍,这在几天前的一次抓捕行动中人赃并获。而她,”他拿下巴高傲地点向克劳利的方向,“给苏联传了许多情报,我们都证据确凿。” 

他们带着克劳利离开了书店,女人瞪着双眼却了无神采的样子刻在了亚茨拉斐尔心里。 

“当然,您还是有机会救她的。只要您送来元首要的那本书——我们知道您可以找到它,毕竟就连大英博物馆都羡慕您的珍藏呢。”德国人堆砌着一脸令亚茨拉斐尔恶心的假笑,他甚至在走之前跟她脱帽致敬,尽管现在一腔怒火的亚茨拉斐尔只想把他送去见撒旦。 

亚茨送走了魔鬼后关上了店门,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当美丽呆在神坛上高高在上时,人们会仰望她敬重她而绝不敢亵渎她。但当女人跌落神坛后,人人都可以来唾弃她亵渎她作践她——难道你会将飘入泥潭的雪花当成什么掌上明珠?  

玛莲娜•克劳利无疑就遭遇到了这种命运。德国人把她从书店里抓走后便把她扔进敞篷卡车,胸口挂上“通奸犯”和“间谍”的牌子,一路上招摇过市。刚从市场出来的女人纷纷嘲笑唾骂,从篮子里摸出鸡蛋和蔬菜水果投掷在她头上。 

克劳利努力低下头逃避那些侮辱,但仍然无济于事——肮脏的咒骂一点不漏地传进她的耳朵。 

她被送进了德军军营。 

 

亚茨拉斐尔听见这个消息恶心的要死,任何人拿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德国人这样做不过是个圈套。而现在,他们达到目的了。 

亚茨拉斐尔没有办法,除非——她能搞到那本书——艾格尼丝•风子的预言书。 

可这是不可能的,那本书早在很久之前就失传了啊! 

亚茨拉斐尔跪倒在耶稣像前。 

 

闭门多日的旧书店响起了久违的敲门声,一个男孩努力推推门,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他带着一个包裹翻进了窗—— 

“是谁!”被惊醒的亚茨拉斐尔愤怒地喊,但是没发出多少声音——这样的时候,怎么还会有窃贼闯入? 

男孩发现了倒在耶稣像前的妇人,丢下手里的包裹就奔过去扶起她。亚茨拉斐尔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她根本就是昏过去的。脱水让她整个人都乏力的不行,嘴唇干裂,口腔燥热,泛着血腥的味道——男孩把她扶到椅子上,端来了水壶。 

大口大口地喝完水后,亚茨拉斐尔缓过来许多。男孩看看她欲言又止,只是把手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 

“求您一定要救她。” 

然后男孩便走了。 

亚茨拉斐尔打开包裹,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手指颤抖—— 

《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 

然而亚茨拉斐尔看出来了,这本书是假的。 

当然做工的确很好,几乎以假乱真,但它与传说中成书的年代不符——尽管只是一点小小的不同。可是,一本预言书,谁知道它里面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 

况且,又有谁见过它的真面目? 

亚茨拉斐尔决定放手一搏—— 

 

当她带着书走到德军军营门口时,一位军官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她坐在会客室豪华的桌子旁边,把书放在上面,一只手搭在上面压着它,清清嗓子开口—— 

“我要见玛莲娜•克劳利夫人。” 

军官干硬地挥了挥手。 

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人被人带进来了,她看见桌旁的亚茨拉斐尔差点尖叫出来—— 

亚茨拉斐尔几乎是在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克劳利差点没认出她来。而在亚茨拉斐尔转头的一霎那间,克劳利放声大哭。 

亚茨拉斐尔也惊呆了,因为克劳利也变了太多。她原来乌黑油亮的长发剪到了肩膀,染成了魅惑的姜红色,画着夸张的妆容。穿了一条短短的包臀裙,走路能看到洁白的大腿内侧。 

最可怕的是,那种坚强的光芒从克劳利的眼睛中消失了,于是眼睛也失去了宝石般的光华。 

亚茨拉斐尔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挚友从前的样子,记忆纷至沓来又分崩离析,随之而来的则是潮水般的沉痛与哀凄。 

她看起来像那些平庸的,卖弄色相的女人一样。 

但是不论被摧残成什么样子,她还是玛莲娜•克劳利。只要她是玛莲娜•克劳利,那她就是亚茨拉斐尔为之而来的目的。 

“我相信元首是守信用的。我把你们要求的东西带来了,是不是就是说,克劳利夫人应该被释放?” 

 

她拉着克劳利的手走出军营,阳光毒辣,四下空旷。 

“我们要马上离开西西里。”亚茨拉斐尔说。 

克劳利点点头,眼里失魂落魄。 

亚茨拉斐尔决定去英国,那个亚瑟王开创的王国,就算战争再怎么激烈怎么残酷,至少他们还没有践踏大不列颠的领土。 

但是她们谁也没能走出西西里。 

 

暗杀发生在她们准备登船的那个夜晚。亚茨拉斐尔收拾好东西,带着克劳利赶往码头。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就算德国人发现书是假的,要追捕她们也要先去家里,而她们就选择在克劳利离开军营的当夜离开西西里。 

但是枪声在码头上响起。 

原来她们一直都被人跟踪,元首不会容忍一个知道预言书下落的人活在世上。 

听到枪声的一瞬间克劳利仿佛找回了她失掉的三魂六魄,抓着亚茨拉斐尔一路狂奔,躲闪着身后的子弹。 

尘土飞扬。 

最后血花依然盛放。 

西西里的美神陨落在大海旁。亚茨拉斐尔跪倒在她身旁捧着她美丽的脸,她突然醒悟——克劳利的眼里从未失去那光彩。现在浮尘抹去,生命流逝,那双眼睛更加明亮——她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双眼里了,想再看一看她的挚友。 

“亚茨拉斐尔,我从来没告诉你,有你,真好。”亚茨拉斐尔哽咽,泪痕在脸上纵横捭阖。 

“……我要死了,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玛莲娜,玛莲娜……”亚茨拉斐尔喊,喊的声声带血。她叫过她的夫姓,称呼过她夫人,但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直到此时。 

玛莲娜•克劳利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把西西里岛的漫天星光锁在长长的睫毛下。 

又一粒子弹飞来,亚茨拉斐尔倒在挚友的尸体上。 

西西里的美神终究是带着她的守护天使一起离开了。 

 

 

八十年后,伦敦。 

“啊,所以就这么个故事把你感动的死去活来?”一个有着金色瞳孔的瘦高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古董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酒瓶大喝一口。 

“很巧合,她们的姓氏与我们的名字一样。”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擦着眼泪说,“要是有一天,我们也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也愿意为了你尽我所能。” 

“……好吧,虽然希望不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但很巧的是,我们想法一致。”瘦高男人说。 

“那么,干杯?”他摇摇手里的酒杯。 

“干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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